跟大偵探福爾摩斯的對手比起來,王愛杰的“追捕”對象要更為狡猾。它們隱藏在渾濁的工業廢水中,借刺鼻的氣味掩護,還會不停“變身”。
被王愛杰鎖定的對手是工業廢水當中的硫化物,作為長江學者獎勵計劃特聘教授、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獲得者、科技部中青年科技創新領軍人才、國際水協會厭氧專業管理委員會常務理事,這位專門從事廢水生物處理資源化理論與技術研究的哈爾濱工業大學女教授與這些硫化物之間的“貓鼠游戲”已經進行了17年。
“在我國,每年污水排放量600多億噸,其中廢水量200多億噸,僅含硫含氮廢水的比例就占廢水排放量的20%以上。”她對抓捕對象的情況了如指掌。據她介紹,工業廢水排放到環境中,含硫有機物或硫酸鹽在厭氧條件下會變成硫化物,不僅腐蝕管道,造成經濟損失,而且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對環境和人體都會產生危害。含硫工業品是重要的化工原料,然而我國缺乏硫礦資源,含硫化工原料長期依賴進口。如果能夠在工業廢水處理過程中“追捕”到含硫物質,實現硫資源的回收,對礦物資源的循環利用和環境保護,無疑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長期以來,我國對含硫含氮廢水處理十分重視。從物質循環的角度,所有的廢水最終都將回歸大自然系統。現如今,廢水處理資源回收已然是國際大趨勢,廢水本身,也是可再生、可循環利用的資源,將流失的硫“追捕”回來,前景廣闊。
但正如這位只有42歲的博士生導師所言,工業廢水中的硫酸鹽在排放的過程中會因為化學反應而“變身”,這也給“追捕”行動帶來了很大困難。
“傳統思路是盡可能從水中去除這些含硫物質,多采用厭氧、好氧多級組合的方式。但是,這無法徹底去除硫化物,因為好氧過程硫化物又重新變回硫酸鹽。”她說,“我們的思路是將硫化物變成硫單質,把污染物固定化,從而更好地消除其對環境的影響。”
為了實現這個聽上去簡單的思路,王愛杰和她的團隊付出了大量的心血。用她的話說,過去十幾年里,除了春節,我們團隊的人很少去考慮哪天是假日、要如何安排之類的話題。
很難想象從事廢水處理科研工作竟是腦力與體力摻半,有時甚至還具有一定的危險性。1998年,她還是一名在讀博士生,被導師派往常州一家醫藥原料廠。清早取水樣的時候,同門的一名女孩一不小心掉進了3米多深的廢水調節池。
“當時就我們兩個人,真的嚇壞了。”王愛杰說起這段經歷,語氣依舊緊張,“等救起來,女孩磕得渾身是傷,關鍵是嚇得沒模樣了。”即便有過這樣的經歷,王愛杰還是選擇在博士畢業后,繼續從事廢水處理資源化的工作。她自己之前也沒想過未來的職業,只是在科研的過程中,逐漸產生并享受到這份科研的樂趣。
12年后,她帶領的團隊與合作企業一道,針對制藥、化工等重污染行業含硫含氮廢水處理操控難,效率低等難題,率先提出了反硝化生物脫硫的原理和技術方法,構建了新型工藝系統,實現了大規模工程應用。在2010年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
“環境科學追求的是人和自然的和諧。”王愛杰說,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強調包容與柔韌的特質,她所從事的環境領域不乏優秀的女性科研前輩。“我知道的環境領域院士有清華大學的錢易院士,北京大學的唐孝炎院士,中科院過程工程研究所的張怡院士,她們的年紀都在70歲以上了。”
科研工作成功的幾率遠遠低于失敗的幾率,對人的心智是極大的考驗。所有人都要不斷地自我否定再自我肯定。“失敗的時候還是很沮喪的。但失敗之后找新的靈感,正是這樣的過程讓我們不斷地挑戰自己。我們團隊的成員對失敗早已經可以欣然接受了。但是,很多事情沒做的時候以為只能到某個程度,真的做了卻可能停不下來了,甚至有‘上癮’的感覺。”
在發達國家,50%的工業廢水都能夠實現回收利用,而我國工業廢水的回用率還不到8%。王愛杰覺得還有相當大的空間去提升和改進。
“射手座性格里的不安分”讓她更加積極地忙碌起來,她用3個層級形容自己的科研生活:忙,很忙,真的很忙。
盡管從讀研開始,就一直忙于科研,她卻對婚姻和家庭尤為珍視。當導師后,她對女研究生的戀愛情況特別關心:有男朋友嗎?如果沒有,她會建議爭取在讀研期間找一個男朋友,“讀書和戀愛一點兒也不矛盾。”
現在,即使再忙,每個星期她也會保證跟丈夫一起下廚做幾頓飯。“他掌勺,我打下手。”因為兩個人的工作都需要經常出差,他們很珍惜這樣的團聚。
從外形上看,1米74的身高和溫婉的氣質使得她更有藝術家范兒。年幼的時候,她練過武術;年輕的時候,她是學校的排球隊主力,國家二級運動員。她也喜歡田徑,在賽場上“可以馳騁自如”。
“現在身體隨年紀變化已經不太適應高強度的運動了。”她略帶無奈地說,“退休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年大學,學習樂器、美術、書法,把現在沒有時間發展的興趣撿起來。“
不過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當下,她的角色還是做好一個神勇的“捕快”,把那些藏匿于工業廢水中的可利用資源統統“緝拿歸案”,一個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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